第十五章 四方之明 其三

;  少女也不犹豫，两人就这样快步向前。

    离城中心越远，道路越来越宽、分支的街巷与岔路也变得越来越少。火灯光亮昏黄，照出周围低矮的平房和修建中的屋舍。

    两女快步走到一处无人的空地，灯光照到这里也已暗淡，放眼望去皆是处于黑暗中的断壁残垣，了无人迹。

    “小姐，再往前就是城墙了。”袁野扫视四周，“这附近也没有可以供人藏身的地方。”

    “……是绝路么。”

    少女低声自语、却听见黑暗中一声话音响起：

    “并非绝路，而是生路——”

    四方之明的双手燃起火焰，映照出苏格微笑的面庞、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侍卫的身影。

    “又见面了，袁野小姐，朱颜殿下。”

    “您真是……穷追不舍啊。”

    粗壮的草藤凝结在袁野手中，“公主殿下和我有要事在身，办完之后自会回京。不用劳烦您带我们回去了，苏格殿下。”

    “是么？”

    停下脚步，苏格看着袁野的眼睛：“嗯，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想见朱颜殿下一面。这等小小的要求，应该可以答应吧？”

    “那也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紧握原上草的袁野退开一步、让身后的少女直面苏格，“公主殿下，请您吩咐。”

    于是，少女向前一步：

    “苏格。”

    红唇间响起淡淡话音，“我……不想见你。”

    这话响起，走近的数人不由得一愣，反而是苏格本人最为镇定：

    “哎，你果然还是这么说了。”

    四方之明被他收回体内，苏格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向前走去。几个侍卫立刻从后跟进、却也都被他回头的目光拦住。

    “我问你，”他在离少女还有六步的距离站定，“你知道什么是‘命’吗？”

    “……不知道。”少女咬着嘴唇，“也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

    苏格的话语虽然音量不大、却清楚地在每个人的耳中响起：

    “始灵创世，你我的意识都是它的一部分、这具肉体无非只是一个过程；来自始灵，自会归于始灵——”

    “这里不是净土，苏格殿下，还请您停下对我们的传教！”

    袁野伸手一挥，周围地面上的杂草全数汇聚于她手中的草藤，“如果您想以此影响小姐的心智，那就算我的原上草被燃尽、也要想方设法阻止你！”

    “我所说的并非盲信，所传的也不是教义。这些都是真理，是在你我的灵进入肉体之前便已经存在的东西。”

    听着苏格平静的话音，袁野正想将其打断，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动手、仿佛脑海里有无数个自己的声音叫自己听着苏格继续说下去一样——

    但这犹豫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她内心的愤怒完全覆盖：

    “住口……原上草！”

    草藤向着苏格那俊美的面庞飞射而出，却在即将与他接触的瞬间被覆满皮毛的手擒住——四方之明看着手里的原上草，并未点起火焰、而是转头看向她。

    “命就是是始灵的话语，是早已确定的事情。你本是从始灵来，又怎么能违抗他的命令。”

    苏格没有转头，平静如水的话音直流入袁野的耳中：

    “你的灵不如我，这就是命。”

    金黄火焰陡然亮起，从原上草直燃向袁野的手掌。

    她整个人就这样被太阳般闪耀的火光淹没、无力地倒在地上。

    “好了，朱颜。”

    向着少女走近的同时、苏格的嘴角微微翘起，“我说过我要见你，这也是命中注定。”

    “我不想见你。”

    “那你逃啊，反正命运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的。预言书里写得清清楚楚：‘王族的血脉，必将汇入智慧的火光’。”

    苏格轻声一笑，“不然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无法动弹——因为你是朱颜，我是苏格。这是你我必然会踏上的路，一条我所能给予你的‘生路’……”

    “你错了。”

    少女揭下面纱、缓缓抬头，“那不是我的路。”

    苏格愣住——他看到了少女棕色的眸子，也注意到了她赤/裸着的双足。

    “你不是朱颜……你是谁！”

    听见这话，少女并无表情。不过当她注意到眼前少年俊美的脸庞第一次出现惊愕乃至于愤怒的时候，她淡然开口：

    “我是你见过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而且这也不重要……快告诉我朱颜在哪个地方！”

    苏格说着振臂一挥，身后的三名侍从跟着围了上来。

    而站在在他眼前的少女仍然沉默，唯独脚下渐显灵光——

    “素履之往。”

    七玉低声开口。

    脚下成形的步履散出一圈光环、波及七丈以外陡然回返——

    连同随从在内三人应声而倒。

    她立刻跑向一旁、扶起地上的袁野。

    “你没事吧？”

    “……没事。真是非常感谢你，七玉姑娘。”

    虽然身上的火光已经随着苏格的倒下而消失，袁野的话音仍然充满疲惫：

    “我们快走吧。”

    “嗯。”

    七玉点头，扶着袁野向前走去——

    “原来在山中客栈内放倒了我守卫的人就是你啊……姑娘。”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话音。

    愣了刹那、七玉立刻借着素履之往最后一点持续时间的力量向前飞奔，却随即被人挡住了路——是苏格。

    “我刚才听到了……你的名字是叫七玉，对吧？如果我的大明官话没说错，那还真是有趣的姓氏呢。”

    他全身上下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一头咖啡色的卷发也随着火光向上飘起。

    四方之明飘在他的身后，牛角下一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盯着七玉和袁野——火焰正是来自它的左手。

    看着苏格轻松微笑的脸庞，七玉没有说话、却突然猛地一记前踢：

    砰！

    眼见攻击正中对方身前、她却慌了神——四方之明的右手在她踢上苏格身体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脚踝；而腹部遭受重击的苏格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上的微笑一点变化没有。

    沉默的七玉用力挣扎，却是纹丝不动。

    那只覆着毛皮的大手如镣铐一般死死定住她的脚踝，若非和袁野互相搀扶，她肯定已经因重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你还是想逃呀。”

    苏格开口，四方之明手腕随即一扭；见势不妙的七玉立刻将袁野推向一边、却在下一秒无力地倒在地上。

    素履之往的时限到了。

    “很强的意灵呀，可惜只是暂时的。”

    苏格说着，身上的火焰回到四方之明的左手：

    “而且被我这充满生命力的‘阳火’克制，也是你的命运。”

    见到七玉已全然昏迷、和自己一同前来的侍卫们也都慢慢，苏格便让四方之明松手将她扔到地上、随即转向旁边：

    “好了，袁野小姐，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朱颜殿下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