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来的郁博雅,眼见着二个血人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问谁是家属时,他一把推开霍振,拉下口罩,“我!她是我的未婚妻,所有她的事我都可以决定。”
见到他的脸,医生愣了愣,“……你过来签字。”
“她怎么样?”
医生看了一眼焦急的大明星,说:“我们会尽力的。”
他签完字出来,对站在手术室外魂不守舍的霍振说:“这里有我,你去看看你父亲吧。医生刚才说他的情况也不太好。”
阿善做了梦。
佛祖高高在上,俯视着她,阿孝站在她身后。
她从地上撑起身,对母亲说:“父亲的仇,我和阿孝就算粉身碎骨,也会为他报的。这里,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就安心待着吧。”
然后阿孝果真就摔得粉身碎骨了。她对着佛祖跪了下去,她匍匐在佛祖脚下,抱头痛哭,悔恨万分,不,不是这样的,应该粉身碎骨的那个人,是我不虔诚,是我,我求求你,你把他还给我吧,不要这么对我……浓眉大眼的少年朝她咧着嘴微笑,跟你家没关系,别乱想……他父亲朱雪雀,对她宽厚地笑了笑,阿善的父亲我见到了,他很好哦……阿善也很好,臭小子运气真好……庄园的树下,霍振温柔亲吻她,我不能没有你,阿善要留在我身边……
故人走马灯般,从眼前一一浮现,梦里是她的前半生。悲伤喜悦,落泪欢笑,虚实交替,亦歌亦哭。
最后,他们都消失在了一片苍茫的白色中。
那白茫茫一片,好像住进了她的眼里。
白色的,天花板。
又是医院啊。
阿善有了感知,迷迷糊糊睁开眼,已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下午了。
她刚动了动手指,包裹着她手掌的人很快察觉了。
趴在床边的人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阿善?能听到我说话吗?”
干净的嗓音,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询问着。
大量失血后的阿善,脸色和床单一样惨白。
她怔怔地望着一会儿头顶那片苍白的天空,然后微微侧了侧头,视线慢慢聚焦到他脸上,嘴唇微动,氧气罩里的声音气若游丝,唤了他一声,“博雅哥……”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嗯。”阿善垂下眼睑,视线飘到了薄被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郁博雅又痛又恨,想骂她一顿又万分舍不得,“……是个男婴,都挺大了,你,你都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不要自说自话一个人乱来啊!”
他心中满是痛惜,“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善声音细细的,“我还……活着呢。”
郁博雅恨不能揍醒她,可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事后再说不过徒增伤感。
他看着她戴着氧气罩,气息奄奄的模样,只能柔声安慰她,“好了,别想了,先把身体养好。”
“抱歉,麻烦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阿善将视线移到他脸上,缓慢而低声地向他央求,“不要告诉我爷爷和姑姑,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掉的吧。”
郁博雅一口应了,摸摸她的额头,“好,好,累的话就别说话了,再睡一会儿吧。”
阿善扯了扯他的手,“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昏迷着。”郁博雅顿了顿,“我暂时没有告诉他们你的事。”
“谢谢你。”
阿善刚想睡去,猛然间想起来,嘴巴微动,问他,“詹景仁死了吗?”
“他没事。昨天就醒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命真硬啊。
阿善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恰好霍振推门进来。
他看向郁博雅握着阿善的手,询问他:“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吗?”
郁博雅透过镜片,冷冷地望着他,“她和你没什么可淡的。”
霍振望着他,淡声说:“我爱她,并不比你少。”
阿善捏了捏他的手掌,弱声道:“没事的,博雅哥,你出去等一会儿。”
郁博雅让出位置,经过他身边,停了停,低声警告他:“她还没好,你说话注意点。”
他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出去时替他们拉上了门。
“等你好了,我们移民吧。”
阿善没有说话。
霍振坐在床边,怔怔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她:“我爸的事,你都知道了?”
阿善嗯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他。
霍振一头乱发,胡子三天没有刮了,野人似的,头发凌乱,红着双眼,呆呆地望着被子下,她腰腹所在的位置。
上次也是这样。阿善总是让他尝尽苦痛揪心的滋味,就是这样两个互相折磨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阿善轻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像穿心毒箭,“我父亲,我弟弟,二条命,用你的孩子和詹景仁来抵,很公平,不是吗?”
她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詹景仁的心脏长在右边。唯一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以后再也无法近他身,再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实在可惜。
霍振痛苦地抱住头,声音沉哑,“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你让我生。”阿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凉的微笑,“你让我给仇人生孙子?我家因你们而家破人亡,你让我给你们繁衍后代,将来好喊他爷爷?”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啊?”霍振豁然抬头,盯着她,“你恨他,我们可以不再同他往来。只要你说霍振,我恨他。我决不会再见他,喊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们的骨肉,你就这么害死了他。”
“对啊。”阿善白纸般的嘴唇一闭一合,轻轻就碾碎了他的心,“我就是故意的,怎么可以把他生下来?他是野种。”
她说:“野种。”
因为霍振是私生子,所以阿善骂,野种。
霍振的脸和她的一样惨白,呆呆地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每次看到你,总是想起阿孝,他躺在地上的那一天。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你们又害死了我弟弟,我要怎么说服自己原谅你们。”阿善眼神落在虚空,“我的亲人们都死了,凭什么你们害了人,还可以高枕无忧?他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谁让你们是父子呢。”
霍振一时痛极,喉咙深处涌上一声浓重的呜咽。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又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和软弱。他抓住阿善的手,盖在眼睑上。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掉到了她的手背上,阿善恍了一下神,随即木然。
“我们离开这里,从头来过。我们不要再理他了。这次一定可以的,我们从头来过……”他喉头哽咽,抽噎着说。
他们还年轻。他说:“孩子还会有的,不要同我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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